“錚！”

傅沈月指尖微勾, 劃過琴弦之後，一曲終了。大廳中臺子上的光逐漸暗了下去, 他那一身大紅的衣裳在一片灰暗中，顯得異常沈重, 像是沾染上灰燼一般，黯淡了下來。

沈月樓中，突然間發出一陣呼聲, 是震驚, 是驚艷。

臺子上那人緩緩的退進了黑暗之中, 臺下的觀眾也漸漸起身, 開始離開了沈月樓。很快, 大廳裏只剩下顧清清與戚寒兩人坐在原處，沒有任何動作。

半響之後, 沈月樓的那位小二來請兩人:“二位客人, 沈月公子有請。”

顧清清轉頭對戚寒道:“走吧。”

離開了大廳, 進了沈月樓的內部，才發現是別具一番風格。小二推開一間房間的門, 轉而對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
顧清清聽說傅沈月喜愛穿紅衣，今日來見他，為了不撞衫色，還特地換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。

推門而入，傅沈月轉眸看了兩人一眼, 親自為兩人倒了一杯茶水。入座之後, 顧清清直接言明了自己的來意。

“我們二人想要尋找仙鄉通道, 聽聞你有這方面的消息，故來此尋求。”

“可是，我為何要告知於你們？”傅沈月的聲音微沈，他擡眸看向顧清清。

“一為方藝，二為你自己。”顧清清答道。

傅沈月聞言，頗為認真的看了顧清清一眼，半響才道:“我以為你會說出一些什麽大義凜然的話來。”

“我如果說為修仙界，旁人或許能夠有一瞬間的動容，而你卻不會。在你心裏，只有方藝一人，容不下其他的存在。”顧清清盯著傅沈月的臉，繼而輕笑道:“更何況，我怎麽能夠奢求一個不是修仙界的外來者，為拯救修仙界這麽個理由而動容。”

“轟！”

“錚！”

傅沈月略一擡手之際，顧清清手中的長情劍已經遞往了傅沈月身前，她含笑道:“雖然有些遲了，但還是說一句歡迎。”

“歡迎仙域來客，到修仙界一游。”

半響之後，傅沈月輕聲道:“一游兩千年，這游也挺久的。”

顧清清將長情劍收了回來，放在手邊，指尖微微點著，看向傅沈月。

她是如何猜出傅沈月的身份呢？

是從傅沈月彈的樂曲中聽出來。當時，她察覺到傅沈月的樂曲中有著一種莫名的力量。這種莫名的力量與修仙界中的靈力不太相同。

而且，她發現聽著這樂曲的修士身上，都會溢散出一絲那種莫名的力量。顧清清“看”見自己身上也溢散出了一絲那種莫名的力量。

她試著拘住那一絲莫名的力量，研究了半響，發現這種力量似乎是比修仙界中的靈力更加深奧的一種力量。

再加上晏時初要她來沈月樓找傅沈月打探關於仙鄉通道的消息，顧清清心中有了一個猜測，於是方才試探了傅沈月一番。

戚寒一直沒有說話，看了顧清清一眼之後，便垂著眸。從初見顧清清，到如今，她似乎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。

從最初的不適應，到如今的已經能夠安然的使用靈力、接受自己的身份。她在蛻變著，又像是在成為著傳聞中那個玄門之上的卿念老祖。

所有人都當她是顧卿念，她卻說自己名為顧清清。

“兩千年前，此界發生了一場戰鬥，導致仙域中出現了一道虛空裂縫，我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誤入其中，落入了此界，被方藝撿到。”傅沈月解釋著自己的身份，“後來，鎮界碑封印了此界，我也沒有辦法安全的回到仙域中去。”

被方藝撿到？

顧清清註意到傅沈月話語中的這句話，據她所了解，方藝兩千年前撿的那個男人，不叫傅沈月才對。

她頓了頓，有些詫異的問道:“方藝這兩千年來的所有入幕之賓，都是你？”

“側臥之塌，豈容他人鼾睡。”

顧清清聞言，默默的在心裏面腦補了一大出霸道仙君與嬌弱小白花的愛情故事，或許也可以叫《霸道仙君愛上我》、《霸寵仙戀:我的愛人有一千張臉》、《霸道仙君的追妻之路》。

傅沈月繼續道:“修仙界有千萬，每一個修仙界中的修煉來源也各不相同，例如此界同兩千年前入侵此界的異域，都有其不同的法。而到了仙域，萬法歸一，都轉修仙力。”

“你此前從我那裏抽取的那一絲力量，就是仙力。”傅沈月說罷，看了顧清清一眼。

顧清清有些心虛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，表示自己的不好意思。

“仙力在此界不可用，我只能用特殊的方法來汲取一絲仙力。你們二人尋找仙鄉通道，是想通過仙鄉通道進入仙域中去？”

“是。”顧清清點了點頭，承認道。

“不能走仙鄉通道。在兩千年前時，那一處仙鄉通道就已經沒法使用了，那裏被時空亂流阻隔著，稍有不慎就會被卷入混亂時空之中去。”傅沈月搖了搖頭，解釋道。

在兩千年以前，當仙鄉通道還未被時空亂流所阻礙時，修仙界與仙域尚且還有一條通道。有時候，仙域中的修士還會時不時的下界而來。

只不過，兩千年那一場戰爭之後，修仙界中的修士便再也沒有見到過仙域來客。

顧清清沈吟了片刻，又問道:“還有別的辦法去仙域嗎？”

“有，飛升到仙域去。”傅沈月看了看顧清清，道:“都說顧卿念是修仙界中第一人，這兩千年來卻從來沒有聽過你飛升的消息，是因為什麽？受了情傷？因為沈探？”

顧清清一怔，傅沈月對旁人說話還真是毫不留情啊，若是顧卿念在此，被人提起傷心事兒，或許真的會難過一陣子。

但她……

“機緣未到而已。”顧清清只說了這一句話。

半響，顧清清又想到了一些線索，問道:“這些年，你在修仙界中就真的沒有遇見過其他同樣來自於仙域的修士？”

“沒有。”傅沈月否認道，突然間他頓了頓，有些猶豫:“或許還有一個人知道一些關於這方面的下落。”

“是誰？”

“這個人跟你的關系應該挺好的才對，他沒有告訴過你？”傅沈月反問道。

跟她關系……不，跟顧卿念關系挺好的，還可以隨意說的人，不就是沈探嗎？

“你說的，該不會是沈探吧？”

傅沈月白了她一眼，道:“我從未見過你那位情郎，怎麽會是他？”

好像也對，推算著時間，傅沈月與沈探應該是沒有見過面的。

“是裴池青，若我沒有猜錯，他在獲得那一道飛升之光時，也獲得了仙域一位大能的傳承。”

……

鎮界碑下，晏時初接到顧清清的信時，正值他與百裏元正切磋之際。

自從前一段時間，裴池青同晏時初交手後，丟下一句話:“你的能力不錯，域也挺有意思的。”

裴池青極少誇讚人，這一次竟然會誇讚晏時初，這讓其他大乘修士極為好奇。那之後，其他在場的大乘修士紛紛提出要同晏時初這位新晉的大乘修士，進行一番友好的切磋。

說是切磋，其實也帶著一絲指點的意味。在場的大乘修士，除了晏時初以外，其餘修士都是成名已久、至少是邁入大乘境界兩千年之上的人，他們對於大乘這一境界有著更深一步的理解。

在同晏時初切磋的過程中，他們偶爾也會指點一番。

早知道晏時初如今最缺的便是對於大乘境界的理解。

接到顧清清靈信的時候，百裏元正大笑兩聲，便道:“不打了，你先看靈信吧。”

對於晏時初這個初入大乘境界、還像是小輩一樣的修士，他們是賦予很大期望的。

晏時初聞言，同樣收了手，將手中的靈信打開來一閱，隨後將目光落在了裴池青身上。

“看我作甚？”裴池青有些莫名奇妙，隨即他問道:“是卿卿來信，在信中提到了我？她說了什麽？”

“老祖的確提到了你，不知道裴前輩可知道仙域？”

“仙域不就是我們飛升之後待的地方嗎？卿卿問這個做什麽……”話說到一半，裴池青頓了頓，臉色突變，“他們想要通過仙鄉通道去仙域，對嗎？”

晏時初剛一點頭，便被裴池青呵斥住，他道:“我絕對不會說出來，那裏太過危險，還是讓顧卿念回來吧。”

裴池青來回地踱步，又道:“這鎮界碑我們不修了，回去吧，散了吧。”

說罷，他抽回手，欲毀去那陣法基礎。晏時初擡手阻止了裴池青的行為，看向他道:“請不要辜負老祖的辛苦。”

裴池青抽了抽眼角，有些無奈的道:“行行行，反正我不會告訴你們任何關於仙域的消息。”

晏時初聞言，抽回了手，隨即略一拱手道:“那還請裴前輩接受我的挑戰。”

修仙界中的規矩，修為低者向修為高者提出挑戰，除特殊情況，如受傷、修為不便時，其餘情況都不允許拒絕。

若是在這一場挑戰中，修為低者有幸勝利了，修為高者還得允諾修為低者一個條件。

“越級挑戰者，常常是自負不凡、天賦異稟之人，時初今日此舉，是無奈之舉，還望裴前輩見諒。”

“你真是頑固不化！”裴池青抽搐著眼角，修為高者不得拒絕，此戰，他只得答應。

半個時辰之後，晏時初與裴池青再度回來，裴池青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。

方藝有些好奇的看著裴池青，道:“輸了？”

“哼！”裴池青輕哼了一聲，隨即從儲物空間裏拿出一幅卷軸，惡狠狠的交給晏時初。

“當初我進去的時候，經歷了千難萬險才走出來的，你就這麽放心她？”裴池青回憶起當初他一個不小心進入到仙鄉通道之後的情景，至今他依舊有些後怕。

當時，他雖然在那裏面獲得了那一道飛升之光，並籍此進入了大乘之境，但他卻差一點兒把命丟在那裏面去。

“我相信她。”

若是裴池青懂得現代話，一定會罵晏時初一句“腦殘粉”來表達他現在的心情，晏時初對於他的卿念老祖還真的是迷癡至極。

晏時初說罷，將那一幅卷軸同一封靈信一起，寄了出去。

那道靈光劃出一道弧線，消失在天際處。

待顧清清接到晏時初的回信和卷軸之後，她再度翻開了顧卿念的日志。

上面又有了新的變化。

她找到了傅沈月，問了他一個問題:“在仙域之中，大乘之後的境界是什麽境界？”

“大乘之後，是歸墟。”

歸墟……

而顧卿念日志中的變化寫著:“他一生不騙我，唯一一次便是在與異域域主決戰前夕，他說，大乘的下一個境界是神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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